《虹光身和复活——修行成就、肉身的分解和阿曲堪布事件》书评

英译汉：妙心

校　对：无央

《虹光身和复活》：Francis V. Tiso著

北大西洋图书，伯克利加利福尼亚2016，393pp

　　在现代基督教和藏传佛教的接触中，没有多少照片能够比得上拍摄于1968年那张；阳光的托马斯•墨顿Thomas Merton，在他那个时代最著名的基督教僧侣，站在年轻的恰扎仁波切旁边，这位仁波切随意地戴着羊毛帽穿着尼龙厚夹克。在日记中，Merton写道：“恰扎仁波切是我迄今为止遇到的最伟大的仁波切和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恰扎仁波切坦率地回复这个赞美，称Merton为让炯桑杰，即自我觉醒的佛。

　　这本新书，《虹光身和复活》（的重要地位）仅次于Merton和恰扎仁波切吉祥的会面。它的作者Francis Tiso神父，是一位意大利美国裔的罗马天主教神父,已经出版了关于密勒日巴早期传记的学术研究译文。这个项目是在他的心灵导师——本笃会僧人David Steindl-Rast的要求下进行的，这位僧人是一位神秘主义者、学者和社会活动家，在不同宗教信仰对话交流方面有杰出的经历。他同时也是Merton的灵性朋友，有人说，也是他天生的继承者。

从思维科学学院（一个从事意识研究方面的加利福尼亚州研讨会）筹得资金后，Steindl-Rast派他的徒弟于2000年夏到西藏东部去调查一位叫堪布阿曲的僧人证悟虹光身（的事件），这是发生在两年前的1998年。书的第一章由Tiso去康区采访这个超凡事件的目击证人时经历的引人入胜的旅行见闻和堪布阿曲传记组成，这些都来自Tiso的藏学资源译文。

我们从书中了解到，堪布阿曲出生于1918年，在宁玛派和格鲁派的寺庙中都受过教育，从上一世的顿珠仁波切那里接收了改变一生的金刚橛灌顶和大圆满精髓“彻却”和“妥噶”的指导。在晚年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一位在西藏受人尊重的人物，并从嘉瓦仁波切那里收到佛像作为礼物以及一封祝福的信。

　　在他呼吸停止的那一刻，他的脸迅速变得光滑，看起来更年轻。7天后，他的身体——原本摆在一块布下面——完全的消失了，同时在他隐居处所的外面，许多人看到了壮观的彩虹和许多其他不寻常的光。

在野外工作期间，Tiso明显地受到了来自于他第一手西藏宗教经验的影响。在一次采访关键目击者后，他觉得“被一个非常平静而充满光辉的球包围着”。有一次拜见堪布的一位师兄的—一位令人生畏、声如洪钟的瑜伽士喇嘛阿贵，把Tiso带入了持续6个星期的“自然禅观状态”。

　　就像Merton一样，他考虑在西藏的导师指导下做一个闭关。他看上去确信虹光身的真实性，部分原因是由于在尼泊尔和苯教上师罗朋•单增南达的一番令人生信的交谈。

尽管Tiso非常高兴地承认西藏的环境有益地影响了他自己的基督教感觉，但令人吃惊的是，他不愿思考虹光身对于传统基督教世界观的影响。这个概念——某人像堪布阿曲那样可能获得了类似耶稣复活的成就，他简单的陈述，从神学角度说，是高度可疑和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实际上，他趋向于先入为主地把任何大圆满或佛教（的内容）用基督教教义来着色，在他的书中通过大篇幅的争辩来说明虹光身是基督教中“复活”的结果或副产品，由此来维持基督教是老大这样一种腔调。

　　Tiso是都灵裹尸布（基督教圣物）的信奉者，但是他在这里试图解释虹光身（同基督教）的某种共性的努力却失败了，因为没有任何西藏目击证人曾经看到过关于覆盖虹光身的衣服的“负面”形象。相反，他建立理论说，西藏人最初对于虹光身的想象是受了基督教传教士关于耶稣复活的传教的影响，这些传教士沿着丝绸之路旅行到东方。他搞了三条主要线索作为证据，一个古代叙利亚文本里面包含了利用光进行冥想；敦煌文献中的一段综合了基督教和汉传佛教的文字；还有部分噶饶多杰的传统传记——例如处女生子，这非凡的孩子用智慧震惊了年长的尊者——这些都被提示是来自于耶稣的生活插曲。

　　向Tiso神父表示歉意，限于篇幅不能进行详细的分析，在仔细阅读之后，我还是发现这些论证不足信。Tiso 看见了一大堆古叙利亚文本中和大圆满非常一致的部分，我认为这只是巧合，非常轻微地提示到一些类似之处，典型的对“光”有兴趣在很多宗教的传统中都很普遍。同样的，虽然Tiso引用了大量的敦煌文献，我很难发现那些和大圆满有什么关系：这些文本预先设立的基督教传教士和大圆满行者的互动看上去太富想象了。就像Tiso自己指出的，大乘经典《普曜经》中同样有这样的插曲，在释迦牟尼佛孩提时也曾通过辩论击败比他年长的人。我们无疑面对的是泛亚洲故事传统，它们的比喻和文学手法可能指向佛教文本，但并不需要都提升到教义的高度。

　　最后，如果基督教真的提供了大圆满虹光身现象的动力，就像Tiso最终争辩的，那我们就可以合理地期望基督教传统吹嘘他们自己的虹光身高手了（包括耶稣）。Tiso确实声称“肉体分解的稀有的几例”，但是都难以核实：他的注脚提及一些报告，称在6或7世纪的拜占庭文献中说两个僧侣的身体具有“消失的能力”；在威廉·达尔林普尔的历史游历《来自圣山》书中，传说一位基督教隐士的身体在他死后消失了，但是，这些仍然没有说服力。

　　然而，Tiso是一位非常饱学之士，在本书中有许多地方令人钦佩和欣赏。在大圆满历史和大圆满（修行）之道方面，他展示了他的博学——虽然很值得怀疑他是否真的有资格评论后者。这本书，也有点组织混乱，早期的大圆满教授，比如《六金刚歌句》或称《觉性杜鹃》被在四个不同的场合全部引用，每一次都是用的不同的翻译版本。

　　但总而言之，就像在他之前的Merton，Tiso是相对稀有的：一位资深的教堂偶像（级人物），悲悯地调和西藏那精巧且具天赋的心灵冥想。他在虹光身上的工作无疑会把这种观念同样带给其他人——基督徒和非基督徒两者，并帮助建立一个为将来进行建设性对话的基础。我个人赞成他为进一步进行（这件事）指出的另一个方针：大圆满密续《普作王》和某一复杂的有神论相符合。但是，我恐怕他试图证明虹光身是西藏复制基督复活的过多尝试是徒劳无益的。